【编者按】2024年12月18日，由中央财经大学金融学院、中央财经大学国际金融研究中心和鸿儒金融教育基金会联合主办，中国社会科学院世界经济与政治研究所协办的“第十一届亚太经济与金融论坛”在北京成功举办。本届论坛主题是“应对全球金融治理新挑战：布雷顿森林会议80周年反思”。会议特邀香港中文大学（深圳）公共政策学院副院长、香港国际金融学会主席肖耿教授发表了演讲。本文根据演讲内容整理，未经本人确认。
肖耿教授发表演讲
一、人民币国际化面临的挑战
长期以来，美元体系维持相对稳定，但最近美国国内出现较高的通胀。从美国的政策角度来看，其“强美元、强刺激、高股权回报”的策略在经济层面取得了显著成效。与此相对的是中国的现状，即“弱人民币、低股权回报”的格局。中国当前面临通缩压力，且人民币在外汇市场上的贬值趋势明显。在高通胀的背景下，美元的国内购买力显著下降，但人民币由于通缩的影响，其实际购买力却呈现上升趋势。此外，中国长期以来保持贸易盈余，而美国则是长期的贸易赤字，这一差异给中国推动人民币国际化带来了挑战。若要实现人民币国际化，推动贸易赤字成为必要目标，意味着进口需要显著增加。然而，当前企业、家庭和地方政府普遍缺乏足够的资金支持，这就要求中央政府通过发行大量债务，并配合人民银行增发货币，提供更多资金以支持进口商品的购买。与此同时，中国可以利用外汇储备为其他国家，尤其是发展中国家提供支持。在这一过程中，香港作为独立的货币体系，其作用尤为重要。
当前，中国面临的问题是如何有效利用大量的储备资金。仅仅依靠扩大进口难以满足需求，另一可行办法是将这些储备资金投向“外循环”体系。当前，港币与美元的挂钩机制暂不需要改变，但随着未来的发展，中国的“外循环”体系，包括“一带一路”倡议相关国家以及东盟地区，为这些储备资金的境外投资提供了重要方向。这些地区的储蓄虽无法直接在国内使用，但可以通过境外投资发挥其作用。然而，在这一过程中，美元的不稳定性为企业带来了一定的风险。具体而言，企业进行境外投资时，通常需先将资金兑换为美元，然后再转为第三国货币。此类操作无形中增加了汇率波动带来的不确定性，为中国的对外投资与储备资金使用增添了风险。
二、香港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的关键作用
从长期来看，中国需要建立一个类似于香港现行的金融体系，但该体系应与人民币挂钩。历史上，港币曾与英镑挂钩，后因英镑的不稳定转而与美元挂钩。如今，随着美元不稳定性的增加，未来港币与人民币挂钩成为一种可能性。如果这一转变得以实现，港币的金融体系将演变为一个与人民币挂钩的生态体系，相当于离岸人民币的衍生品。这一衍生体系对中国的未来发展至关重要，其重要性已在香港过去40多年的历史中得到了充分验证。需要明确的是，香港的港币体系并非直接以美元为本位，而是与美元保持汇率挂钩的关系。正是这一体系，推动了中国企业“走出去”，也为外国投资者进入中国提供了便利。约60%-70%的外国直接投资（FDI）通过香港进入中国，而中国企业的对外投资也主要以香港为中介。因此，香港的金融体系在中国对外经济发展中发挥了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过去，港币与美元挂钩的金融体系符合当时的发展需求。而展望未来，港币与人民币挂钩将更加契合中国经济的长期发展目标。
三、展望未来：构建“双轨制”货币体系
当前，数字货币和数字技术为建立“双轨制”金融体系提供了重要契机。这一体系的核心在于，同时存在与美元挂钩的港币和与人民币挂钩的“第二港币”。“第二港币”可以采取不同的命名方式，例如“大湾区币”“海南币”或与澳门挂钩的货币，并将其使用范围扩展至参与中国外循环的主体，包括港澳大湾区、海南以及其他自由贸易区。其背后的信用基础不局限于澳门的监管机构，而是由所有相关金融机构共同支持。这一体系的建设需要一定时间，但其重要性在于，中国亟需在在岸和离岸人民币体系之外，构建一个类似于香港目前完整的金融生态系统，其优势在于能够将所有外循环的金融和贸易活动整合为一个统一的市场，使未来既能使用人民币，也能基于与美元挂钩的货币体系进行操作。在极端情况下，这种机制能够有效应对美国的美元长臂管辖或霸权，是一种稳妥且易于实施的方案。
目前，香港正在推动与港元挂钩的稳定币，但实际上这些稳定币仍是与美元挂钩。中国真正需要的是一种与人民币挂钩的稳定币，作为现有金融体系的“备胎”。这一设想可以从创造与人民币挂钩的传统货币开始，并在中国的特区内试点，例如澳门。澳门作为一个“壳”，其经济体制和监管框架完全可以融入中国外循环的整体战略，通过顶层实现货币体系的构建。构建这样一个有效服务中国双循环发展战略的货币体系，尤其是在推动未来外循环统一市场的建设方面，将是一项至关重要的基础设施投资。
在国内，通常提到的统一大市场指的是在岸经济的统一市场。然而，由于外汇管制在相当长时间内难以取消，构建一个外循环货币体系显得尤为必要。这一货币体系应采取双轨制形式，即同时与美元和人民币挂钩，并在自然发展中逐步完善。这一体系的建立将对未来国际货币体系产生深远影响。在当前全球经济格局中，中美合作具有解决诸多问题的潜力，而美元和人民币在未来国际货币体系中无疑将扮演最重要的角色。
编辑：周鹤罡
初审：陶坤玉
审核：彭俞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