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香港超级特区群如何为中国与世界的经济金融体制改革做贡献？  

——“第八届亚太经济与金融论坛”嘉宾演讲专栏（8）  

演讲者：肖耿  

（嘉宾照片）  

香港特区、中国大陆、美国、乃至全世界都面临现有国际货币体系与实体经济不匹配的问题。解决这些问题的一个选择是发展以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一揽子储备货币（即特别提款权Special Drawing Rights）为基础的超主权货币。  

当今国际货币体系最大的一个问题是，美国占全球经济份额不断下降，但美元主导全球货币政策和金融市场的大趋势还没变。颠覆性技术革命、地缘政治和中美贸易战使得未来世界经济不确定性急剧加大，但全球严重缺乏安全的储备货币资产，特别对新兴市场里的国家及企业。  

在全球范围内，气候变化、跨境移民和扶贫都是迫切需要解决的问题，但美国放弃在解决这些全球公共事务问题方面的领导地位。美国国家债务不断上升，美元利率却很低，而且不需要完全退出其长达10年的货币数量宽松政策。全球央行增发的货币，最终大部分沉淀在房地产及其它资产中，特别是新兴市场的资产。全球央行都增发货币，有的资产涨价，有的资产却一钱不值，导致财富被重新分配，留下一个如何分摊损失的问题，最后发现低收入阶层的实际工资（特备是购买或租用住房的能力）大幅度下降，导致各国新的收入不平等问题。  

货币已经不是一个可靠的衡量收入与储藏财富的标的，房地产成了衡量未来收入和与财富的一个更靠谱的标的，虽然其流动性及可比性很差，但具有抵抗资产通胀的优势。全球利率都很低，因为它与消费品价格指数的通货膨胀率挂钩，而技术革命使消费产品，特别是制造业产品，的生产成本与销售价格越来越低。住房等垄断性资产成为吸收货币与流通性的主要渠道。如果这种趋势不变，未来还会看到低利率，各国央行还会增发货币，还会有资产泡沫，但通胀却不一定会太高。  

目前美元主导的国际货币体制对香港的负面影响是一个典型的案例。港币与美元挂钩，香港实际上实行的货币政策是美国的零利率政策，过去十年都是零利率，这对香港的房地产市场冲击很大。  

香港的地理空间非常小，却有很多住房及商业用地需求，导致房地产市场供需极端不平衡。到现在为止还是供不应求。香港房价不断上涨，但政府却没有办法提供更多的土地供应，受政治、法律及地理空间的限制，再加零利率政策的刺激，就形成了不可持续的房地产泡沫。现在美国加息，香港市场就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冲击。问题在于美国加息到一定程度，如果香港与大陆的经济开始衰退，香港与大陆本应该实行宽松的货币政策，但港币与美元挂钩的限制就意味着香港需要跟随美国加息，实行从紧的货币政策。显然，港币与美元挂钩从长远看是不适应香港实体经济平稳发展的。  

人民币与美元的关系也很难处理。如果中国跟随美国加息及收紧货币政策，与经济增长减速的现实情况不符。如果中国放宽货币政策，又会增加人民币贬值的压力。按照过去十年的经验来看，遇到经济衰退及金融危机，政府印钞票已经成为标准的应对手段之一，但是能够在危机中印钞而又不会贬值的货币只有美元，因为危机时其它国家及投资者都会尽可能多持相对更安全的美元资产。这个规律对中国的资本项目开放有很强的制约作用。  

中国最难解决的金融开放问题就是找不到一个办法可以有序实现跨境资本自由流动。另外一个中国体制改革难题就是找不到好办法快速建立一个与香港、美国、欧洲等发达经济区体制相融的市场经济生态环境，以便吸引及留住人才、资金、企业、与技术。  

如何突破这两个难题？我认为中国可能需要建立一个规模足够大的离岸经济区作为未来40年改革的特区或试验区，并以香港为基本经济制度样板，但人口可以扩大10倍，而面积可以扩大20-30倍，例如可以考虑将海南岛和粤港澳大湾区建成中国的一个离岸并向全球开放的世界级超级经济特区。这不只为中国，也为全球，特别为未来一带一路离岸金融与服务奠定基础。而在粤港澳大湾区与海南自由港区域内已经有“一个国家”、“两种制度”、“三个关税区”，世界正需要有这么个超级试验区来尝试解决各种跨境贸易、投资、金融、大数据、互联网服务、等问题。  

如果把这个区域变成超级的自由港/经济特区/试验区，就一定需要有一个超主权国际货币，最好就是与IMF的SDR一揽子国际储备货币挂钩的新货币。如果未来港币与SDR挂钩，就可以直接用港币。  

现在因为有了金融科技，一揽子货币操作变得容易，而且可以有电子围栏来监管资金跨境跨区流动，而目前需要做的主要是发展一揽子货币的债务市场。  

港币和美元挂钩本身是由于历史原因形成的，但未来港币与美元挂钩的理由越来越少。港币跟一揽子货币挂钩的理由越来越多。未来港币如果跟一揽子货币挂钩，香港金融市场的流动性就变成SDR货币及资产的流动性。 香港的股票市场、债券市场、外汇市场、及房地产市场都是由全球市场定价，而且可以自由流通，与SDR挂钩后的港币利率将是美元、欧元、人民币、日元、及英镑这5种货币利率的加权平均，其权重由IMF决定，目前大致为美元40%、欧元30%、其它三种货币各10%左右。而这个超主权一揽子货币可以成为未来国际货币与金融秩序发展与改革的一个试验场，其不会代替美元，也不会代替人民币，但在中美贸易战的新形势下，可以建立一个以香港为中心的国际贸易、投资、金融、及其它新经济发展的缓冲带。中国与世界都需要有这样一个自由开放的空间来培育人才、聚集资金、创新商业模式与科技、及推进国内及国际的体制与治理改革，为更好的全球化做贡献。  

（根据会议发言整理，经本人审阅修订）